悠悠入睡

<賢者書庫>



從那天比賽到現在，已經一年了。


我細細撫摸手上的繪圖紙。

順著那炭墨的筆觸一筆又一筆，但是我卻不知道那一劃的開頭與結尾在哪。

「呵。」我輕輕笑了出聲。

那場比賽，我並沒有讓它結束。



「好了，我畫完了。」我滿意地反覆再三審視著自己的畫稿。「那姆斯，你呢？」

我笑著轉頭看向他……

他睡著了。

「呃……」我看著他熟睡的臉龐，有些手足無措。

他是不在意我提的比賽嗎？還是覺得我很無聊？

一堆問句在我心中盤旋不去。

那他的畫紙呢？該不會隨手扔了吧？

我皺起眉頭，起身靠近他，沒多久就發現他緊拿在手中的白紙。很明顯，在一團灰褐色的衣服裡，那張紙顯得特別潔白。沒有想太多，我抽起那張紙，翻起正面一看。

一股感動從畫中情境直接撞擊到我的內心。

粗獷的筆觸，隨性地一勾一勒輪廓，輕輕暈開的墨色濃淡地營造出光影的變化。

「啊？對、對不起，我睡著了。」沙啞帶著緊張的嗓音從我頭上響起。

我緩緩抬頭，凝視著他剛睡醒有點意識模糊的模樣，伸出手……捏住他的鼻子！

「唉喲。」他看起來嚇了一大跳。

「誰叫你睡著了！」我瞪了他一眼。

「對不起。」他知錯地揉揉幾下鼻子道歉。

「你畫的很好。」拿起他的紙在他眼前飄了幾下。

「咦？」他紅了臉。「隨便畫的。」

「唉……」我看著我的繪圖紙，精緻地畫下整幅眼前的美景，但少了股透人心的穿透力……只有細緻好看而已。

「妳畫的真好。」

嗯？我再次抬頭，發現他眼底盡是真誠的讚揚。

「是嗎？」狐疑地問他。

「嗯，要畫的這般細膩要花相當多的耐心與毅力，當然還有技巧，真的很棒、很用心。」

任何人聽見這般讚美欣賞的話，都會開心的不能自己。

當然我也一樣。嘴角不禁緩緩上揚。「你喜歡？」

「嗯嗯。」他用力點點頭。

「我也很喜歡你畫的。」我笑笑地看著他漲紅的臉。「那這樣好了，我們互相交換，這次比賽就當作平手如何？」

「嗯……好啊。」他有些吶吶地說。




從那次之後，我就時常跑去找他「比賽」。

雖然每次我畫完時，他總是等到睡著，但他從來沒有抱怨過。

我也從好氣又好笑轉成凝視著他熟睡的面孔，然後動筆將他的模樣勾勒在我的繪本上。

一幅又一幅，逐漸佔滿我的繪本，而我的心，也逐漸被他所佔滿。

想起當初我們第一次見面時，他對我的告白。

一次又一次心碎帶著絕望般的喜歡，讓我每當想起，總是不忍心地心酸了起來。

喜歡這辭，我早已聽過千百回，但沒一次在意過。除了他，除了那姆斯……這是因為我也喜歡上他了？

那他呢？自從第一次說過喜歡後，就再也沒有表示了。他還喜歡我嗎？

「賽蓮妮雅？」那姆斯一臉擔心地看著我。

「你還喜歡我嗎？」我差點沒咬斷自己的舌頭，我竟然把剛剛在想的問題直接問了出來！

「我……」他一臉訝異，沉默了一會，緩緩說：「我不敢想……」

「為什麼？」我不解地問他。

「妳在聖天界的賢者書庫中，是備受人尊敬的研究家，而我……只是自願待在波伊塔森林裡的小守衛。」

「那你來聖天界工作如何？」

「不……我不習慣那裡的生活。」他搖搖頭。「應該說會過敏吧……」

「過敏？」我又愣了。什麼時候聖天界的環境那麼糟了？

「看不慣那些人自己為是的嘴臉……或許我這麼說是偏激了些，但同樣是人，為什麼要歧視自己的同伴呢？」他語重心長地對著我說。

「嗯。」我點點頭，能明白他的心情。「那我來波伊塔找你好了。」

「啊？」他傻傻地看著我。

「這樣你還聽不懂！」有些動怒了，我氣嘟嘟地瞪大眼睛看他。「你就自己好好想想吧！」

我轉身離去。

這遲鈍的大笨蛋！




幾天後……

「賽蓮妮雅，外頭有人找妳喔。」

「嗯，謝謝妳，可亞絲。」我從書堆中回神。

是誰呀？竟然在我心情不太好時找上門來。我踏著大腳步，快速的走到書庫門口。

「賽蓮妮雅……」

這熟悉的聲音……

「那姆斯？」我呆愣地看向眼前略為憔悴的男人。

「我……我……」他緊張地吞吞吐吐說不出話來。

「怎麼了？」我皺起眉頭。

「我喜歡妳。」他最後還是漲紅著臉說了出口。

我鬆開緊皺的眉頭，笑了。

打從心底的甜甜微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