悠悠入睡

暈紅的黃昏照耀進閣樓中，將建築物與人染上了一層橘紅色的光影。

「快……快逃……」

巨大的城被劇烈燃燒的火焰所包圍，濃重嗆鼻的黑煙四起，驚慌恐懼的尖叫聲在一閃而逝的刀光中，一個個化為永恆的寂靜。

「動作快點！殺的差不多就快退出去！」持刀的武士吆喝著其他人動作。「該死，哪個王八蛋放得火，打不贏就想火葬老子？呿！」

好熱……好吵……

普睜開眼，就是這等莫名的情況。眾多武士快步奔走在起火的城內，刀起刀落將人瞬間劈開……紅色、紅色、到處都是紅色，是火焰的顏色還是鮮血的顏色，已難以辨別。

我也將命喪於此嗎？

堅固的竹籠子幸運地還未被火苗所灼吻，但這也只是時間未到，遲早也會輪到我……終於要解脫這種生活了……

咚嚨。細微的聲響從身側響起，側眼一看，原來是那小兵。他緊抿著唇瓣，輕巧地解開了竹籠上所掛著的銀鎖。

做什麼？

「我們一起回家鄉。」他大掌一伸將我抓入了懷中，躲躲藏藏地欲逃往城外。

我探出頭，看著眼前隨著他而奔動的場景，枯槁的內心也一點一低被希望所滋潤，我以為我將可以離開這座令人憎惡的城……

──直到長槍串入他的心口為止，我是這麼認為著。

「呃……」那小兵口吐鮮血，染紅了我的毛色。

他緩緩倒了下來，我也見著了他身後的那個人類，殺紅眼的雙眼與一閃而逝的銀光，成了我最後瞧見的一幕……




「妳的尾巴顏色真的好特別。」繪理撫著小彌的尾巴，好奇地順過牠尾端的紅色細毛。

嗯？牠甩甩尾巴，其實在牠生前，是沒有這抹顏色的……

和也興奮地從田裡奔出，獻寶似地將手中的東西現給他們看：「繪理，妳看看這黃豆夾裡的黃豆，圓潤飽滿地保證連將軍大人看了都會滿意地笑呵呵！」

正當繪理笑著想回話時，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聲音插入。

「你們這種陷害別人所種植出來的黃豆，只會侮辱將軍大人！還敢提讓將軍大人笑呵呵？」

「你是……平次先生？」一群人站在他們農田旁，和也認出中間那位是平次，但他相當詫異他所說的話。「為何你會如此之說？」

難……難道他知道鳥糞的事了？給將軍大人吃……沾染過的黃豆，呃，好像真的不太妥當。不過陷害別人？

「呿，你知道瓢蟲可以抑制害蟲了，卻故意告訴我們瓢蟲是害蟲，還故意將他人農田的瓢蟲抓來自己的田內！害得我們今年收成慘澹！你們說是不是？」平次向身邊的人一問。

「對！要不是平次發現瓢蟲是害蟲的說法有問題，我們還不知道你們這麼惡毒！」

「沒錯！沒想到你們為了讓自己的田地豐收，竟然做出如此天理不容的壞事！」

「不能原諒他們！」

「是！不能原諒！」

面對一群激抗的農民，和也與繪理緊張地互望著，完全搞不懂發生了什麼事。當初告知瓢蟲為害蟲的，明明是平次呀？

喔？小彌瞇起眼，緊盯住那一臉故作氣憤的平次。

沒想到這人不僅會諂媚有權有勢的人，竟然連胡說八道陷害別人都也精通……該怎麼好好教訓他呢？

「這……瓢蟲是害蟲的事，是平次告訴我們的，並非由我們所傳出……」和也試圖解釋，卻被其他人所打斷。

「嘖！真的和平次說的一樣，你們見狀況不對，就會把過錯都推到平次身上！你們這兩個卑鄙小人！」

「明明就是你們委託平次告訴大家瓢蟲的事，還想怪罪在平次身上？」

「不，我們真的也是從平次那聽來的……」和也頓時覺得百口莫辯，有苦說不出。明明不是他們所做的事，卻被汙賴成這樣。

「還狡辯！真讓人生氣……啊，那隻長得怪模怪樣的狐狸就是平次說的那隻吧？」

「喔，那隻句說被拿來招搖撞騙的狐狸？」

什麼？連小彌我都被這叫平次的傢伙牽扯進去？看來不給點震撼的教訓有違妖狐的名聲！

「是呀，他們還說這狐狸是招來豐收的神之使者，要我去供奉些食物給它。現在想起來……我還真是單純，受騙了還不自知，甚至還將他們錯誤的情報告訴各位……我真是……」平次故作歉疚地舉起手抹了幾滴淚珠，好似無比懺悔。

「平次，不是你的錯呀……是這對夫妻太過差勁了！」眾人見狀連忙安撫著他。

「不，我們真的沒有這麼說過……」和也越聽越無力，面對眾人的怒氣與誤解，他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。

神的使者？好吧，有意思，小彌我就讓你的謊言成真！她低咒了幾句咒語，突地周身泛起了微微的黃光。

「啊！」在小彌身旁的繪理最先發現這個異狀，吃驚地叫了一聲，也引起了眾人的注意。

「什……什麼？這是怎麼回事？」

泛著微微的黃光逐漸加強，小彌漂浮至半空中，俯視著眾人。

由於光逐漸強大刺眼，也讓眾人不自覺地跪俯了下來，不敢直視著小彌。但大家的心中同樣浮著一個疑問，難道……這隻狐狸真的是神之使者？

小彌在半空中化為人型，然後用女孩稚嫩的嗓音說：「愚蠢的人們！」

哈哈，終於可以正大光明地說出這句話了！她笑得眼兒彎彎地。

「愚……愚蠢？」或許是因為神之使者一開口就是罵人，眾人聽到後傻了一會。

小彌吸足了口氣，繼續說：「對，愚蠢的人們，是非不分的人們，道聽塗說的人們。一切的罪，起因不在這對夫婦，而是從這名叫做平次的邪惡人類而生。」

她一語畢，隨即引起眾人一陣譁然，平次更是憤怒不平地怒喊：「妳這裝神弄鬼的狐狸，在那裡胡說八道些什麼！」

「這名叫做平次的人類，利用自身的金錢諂媚官職仕人，甚至還利用這些關係，讓收稅的武人刁難和也夫妻。而這些就只是因為他希望自己的田能豐收，不想要有人奪走他的威風。」

「不……不是這樣……」平次聽得一陣駭然，沒想到自己那些秘密進行的事，竟然也會被知道？「那、那妳又要如何解釋我的田今年也沒豐收？」

「哼。」小彌輕哼一聲，十分瞧不起死不認錯的他：「因為你明明知道瓢蟲並非害蟲而是益蟲，還到處宣揚給眾人錯誤的觀念，導致大家皆誤以為瓢蟲是害蟲……而那些感激你告知這項訊息的人們，又到了你的田裡幫忙捕捉瓢蟲，當然你的田也會歉收。」

「你們沒發現為何都是平次所居住的町今年歉收？而和也夫妻這裡的町則一如往常？」

「這……對耶！我們沿路過來所見之田似乎收成都不差。」眾人面面相覷，對平次的懷疑越來越深。

「不……不要聽她胡說！」平次見眾人逐漸倒戈，也開始慌張了起來。「她只是和也夫妻裝神弄鬼弄出來的！」

小彌搖搖頭，深深覺得這人沒救了：「唉……愚蠢的人，既然如此……只好用天罰讓你清醒清醒。」是了，這些人類稱天所降下之公平的處罰，叫做天罰。

金雷招喚術。她嘴裡喃喃幾句，手中姿勢變化，原本身旁和煦的微光發出批啪的聲響，瞬間降下一道光芒至平次身上。

「嗚啊啊！」金雷在平次身上流竄一周後消逝，但只讓他疼的哀哀叫，不至於奪走性命。「我錯了……是我錯了，原諒我！」

「我認錯了！一切都是我捏造的謊言！我只是怕和也夫妻的收成太好……所以才騙大家都是和也夫妻的錯！」

「你這王八蛋，竟然讓我們冤枉好人！」眾人一聽，氣得直罵他。「你活該接受天罰，不得好死！」

「我錯了……我錯了……嗚，原諒我呀……」

呼，應該結束了。小彌化回狐型，緩落至地面，與和也夫妻面對面。

「您……神的使者……」繪理吶吶地說著，至今仍不敢相信她真的是神。

小彌甩甩尾巴，輕鳴一聲，甩甩蓬鬆的尾巴，看了他們最後一眼，離開了她借住一段時間的地方。




「怪哉、怪哉，死後明明會將生前的事幾乎全忘記，除非碰到帶有回憶的物品……但為何妳就記得如此清楚？」

「因為人類太愚蠢了……愚蠢到小彌連想忘也忘不了。」

「那又為何流淚呢？小彌。」

「長老大人，小彌沒有流淚。」

「呵呵，真是個愛逞強的有趣小傢伙。對了，咱正缺徒弟……那就決定是妳啦！」

「我？」

「磨練得勤的話，說不定還能坐上長老之席呢！呵！呵！呵！」




「彌長老，所以後來您還是持續在幫助人類嗎？」一名擁有兩條尾巴的狐狸興致勃勃地問著眼前的長者。

「後來呀……」小彌搖了搖身後的九條尾巴。「並沒有，後來長老我沒再見過那對夫妻，但會去那群人類為長老我所建造的廟宇晃晃。」

「為了那些人類所供奉的油豆腐？」兩條尾巴的狐狸笑著問。

「呵呵，或許是吧……」幾百年的時光如一日，許久前的回憶宛如昨日發生。「人類呀，有什麼事就會求神，但是從沒想過，其實神並沒有幫他們什麼事，而是他們自己的選擇導致了未來的結果。」

「您不是還幫忙了那對夫妻解開平次的謊言？」

「後來……長老我因為那次太過招搖，被上頭的長老抓去閉關修練了好幾年，等我出來時，那對夫妻已經死了。」

「啊？」兩條尾巴的狐狸吃驚地呼出聲。

「那些農民們，認為神之使者是那對夫妻所招喚，而這消息傳至他們的將軍耳裡，大有興趣，所以招了他們夫妻倆到面前，也想目睹神之風采。」

「而長老我仍在修練中，根本無法現身幫助他們。而因為見不著神，讓將軍十分惱怒，認為他們不是瞧不起他，就是在說謊。後來他們夫妻就因為欺騙君主之罪遭到了砍頭之罪……留下了一名孤兒讓親戚家照顧。」

「你說，長老我當時是該幫，還是不該幫呢？」

「這……」

「人類呀，是個愚蠢的動物，成天傷害著與自己同為人的人……玉澡，你知道嗎？人類的路，其實都是自己選擇的……你要幫不幫，其實也不一定能帶來幸福的未來。」

「是，玉澡明白了。」



=後記============
原本是想參與圈圈活動的文章，不過拖太久(好像過了兩個月)，才寫完……不過字數也超過了一萬字，超出規定範圍外，所以原本想切兩篇，結果是切了三篇Orz
其實我很滿意這整個故事的初始大綱，不過寫到後來蠻枯燥乏味的，總覺得被自己給寫砸了
後來整個寫完，才發現是因為鋪陳太久的關係……其實故事文章只是為了這最後一段的結果
這篇文章在前期也是修改了多次，還中途加入了回憶狐狸小彌身前的片段，原本是沒有的XD
最後一段的結果，是在思考圓滿與破碎中掙扎，最後我還是選擇了後者，然後寫了一段有點太責怪人類的話……其實文章中所說的話不能說是對的，只是想讓大家有個思考，也是讓我有個思考罷了。

結果比文章還先發表的圖=>http://salua.pixnet.net/blog/post/27617678