悠悠入睡

所以祈也要等我回來喔！

但這一等，就是十年……

猶言在耳，然而墨墨再也沒有出現。

原以為自己一點也不在乎，但心底的那股隱憂是騙不了自己的。

是發生了什麼事嗎？還是遷移至其他地方了？還是……忘了我了？

我握緊著懸掛在脖子上的玉珮，眺望著山下繁榮的街景許久許久……

鬆開了手，摸摸自己的耳朵，幻化成一位人類外貌的姑娘，不像以前總會失敗地露出耳朵，現在的我已經能完全掌握幻化成人類的訣竅。

十年過去，墨墨應該也成了人類所謂的青年，所以我這模樣他應該認得出來吧？不，他……應該已經忘了我……

從萬靈山上吹拂而下的風兒，帶來了一絲涼意。

緩緩走往下山的小路，叢生的小草不斷輕柔的掃過腳，滑不溜丟的青苔滿附在岩石周邊，讓人窒礙難行，顯現出長年未有人行走的跡象。

「我記得……這條路以前蠻多人行經過的，怎麼變得如此滄桑荒廢？」我懷著滿心的不解繼續走向前。

好不容易走到一處看似村莊的地方時，打算歇個息，探聽一下消息，再繼續往山下走去。但一入村莊，卻詫異地發現這根本是一座廢墟般的村莊。

破爛的木門咿呀咿呀地在風中響起，幾乎每座屋子的外觀都是破爛不堪，甚至還有幾個大洞，似乎是被硬生生地打破般地不自然。

微風吹拂，沒有絲毫人氣。

「曾經發生過什麼事嗎？」我迷惘地看著眼前的景象，但因為從來沒有下山看過這兒，所以無法在腦中還原成原本理應生意盎然的模樣。

墨墨以前住在哪呢？一件從未細細思考的事，在腦海中徘徊不去。

他有來過這個村莊嗎？還是他原本就是住在這個村莊呢？

「算了，那就只好繼續往下走。」既然無法在這打聽些什麼，那就只好繼續往山腳下走。

沿路上的景色與半山腰的居所差不多，都是樹林、草叢與花朵，只是品種看起來似乎不同。

往山腳下的路，說長也不長，說短也不短，以一般人類的腳程而言，大約要花上三天的時間，但以我這身功力，到山下只需要不到一天的時間。

逐漸接近那繁華的城，看到外圍建築著高高的城牆，聽說是用來抵禦他人的侵犯。人類是個奇怪的生物，總是企圖侵佔別人的領地，卻又要防範他人侵略自己的土地，不像他們，只要有一席安眠的地方即心滿意足，也不介意分些地方給同伴們。

在城牆與道路的相接處，有一座高大的紅門聳立在中間，只不過現在門是敞開的，如果閉合起來，應該是座難以攻堅的堡壘。

「這位美麗的姑娘，妳想進城嗎？」一名穿戴著堅硬魚鱗狀片甲的男人突然近身問著。

「嗯。」我點了點頭，發現門口處有排成長長隊伍的人，正一個接著一個接受盤查，而盤查的人也同這人，穿著怪異的服裝，或許這是保護自己的裝扮？

「那好，過來這邊，我是這城的守衛，我們的工作就是要對入城的人進行盤查，妳有通行證嗎？」他揚起怪異地笑容，讓人看起來不大舒服。

通行證？

「不，我沒有。」我隨便回答，反正如果需要，再用個法術矇騙過去就好了。「不過我不用從最後面開始排隊嗎？」

「喔。」他有些心虛地看了一下。「不、不用，有時候我們會挑看起來比較特別的人單獨進行盤查。」

「比較特別的人？」我詫異地重複了他的話。難道自己身為狐精的身分，這麼容易就被拆穿了？

「是呀，像姑娘您這麼美麗……不，沒什麼，喂！來幫忙一下！」他朝同伴大喊。

美麗？

在我一頭霧水的時候，另一個男人也接近了我，一臉驚為天人的神情。

「請問……」我覺得還是問清楚好了。

「那，先請妳把包袱拿出來，我們要檢查。」

「我沒有包袱。」搖搖頭。

「喔……好吧，那只好進行衣服內袋的檢查。」兩個男人怪異地笑著。

衣服內袋？要怎麼檢查？在看到四隻伸過來的鹹豬手後，我立刻明白了這些人想做些什麼！

「住手！你們太失禮了！」奇怪，書本上不都教導男女授受不親，而他們竟然想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這種事？

「我們只是想檢查妳身上的東西而已。」兩名男子對看一眼，隨即聳聳肩。

那副心懷不軌的雙眼想騙誰呀！正當我氣急地想施與法術教訓這兩個色慾薰心的人時，一道聲音阻止了他們的惡行。

「住手！」

我轉頭看向那名出聲的男子。一席黑色的長袍於身，腰際簡單地繫上一條金色流蘇，下擺飄飄欲飛，展現出脫俗的氣魄，他年輕俊秀的臉龐，雖然是端正的五官，卻帶了一絲女性的陰柔……啊，他跟墨墨一樣，左眼下方有顆小痣。

「喂，你是不想進城了是嗎？竟敢打擾大爺的好事……」

「閉嘴！」另一名男子神情慌張地阻止了他無理的言詞。「白大人，真抱歉，這傢伙來沒多久，還未識著您。」

「罷了！」被喚作白大人的男子微蹙眉頭。「但下不為例，身為官職，怎可欺負一般的百姓！」

「是、是！感謝白大人開恩！」原本還趾高氣昂的男子，立刻鞠躬哈腰。

「妳……」

那名白大人轉身似乎要對著我說些什麼，卻愣怔住。

又是因為美貌嗎？我不禁好奇地猜想著。自古以來，誰不好色？就算是被尊成皇帝的人類，不也是輕易地落入美人計的圈套之中。

似乎也察覺到自己失禮的凝視，他清了清喉嚨，一副沒事的問：「姑娘，妳是想進城嗎？」

「是。」輕輕頜首，刻意地朝他漾起淺淺的微笑，想測試他的反應。

「嗯，這樣好了，我帶著妳進城，也避免妳一直受到騷擾。」但他並沒有我所想的反應，只是像尋常人般關心地說著。

「好的，謝謝恩公。」我有禮地輕輕一揖。應該是這樣做吧？以往雖然有見過人類這般行禮，但已是許久以前的往事，而且我還是第一次這樣行禮呢！

「別叫在下恩公了。」似乎不太習慣被這樣稱呼，他的表情有些不自在。「在下姓白，名喚墨皖。」

「是，白公子。」我順從地點點頭。「小女子單名祈，姓……玉。」想起自己沒有姓，只好隨便胡謅上一個姓，剛好想起懷中的玉珮，那就是……玉啦！

「嗯，玉姑娘，請隨我來。」語畢即轉身進城。

而我也只能快步跟上，完全捉摸不清他的想法。